文章園地│勵群策
一個無眠的晚上 我對父親萌生了一股怨恨之心……
 

父親──他傳統、固執、專制

  當月光再次掛在深黑色而綴滿了小晶石的帳幔時,四周的一切由絢爛歸於平淡,剩餘的只有長樹上那孤寂的街燈在曖昧的閃亮著。窗外,風正刮得起勁,發出颯颯之聲,小蟲兒正和著風在唧唧的鬧個石停。在遠方的天際,間或閃現幾道令人目眩的銀光,似乎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此時,卻有一個寂寞影子因毫無睡意而憑倚窗前,靜心聆聽著大自然的施律,思緒卻依然凌亂,心神似有所觸動。

  這個寂寞影子的主人──我,際此無眠之夜,呆望著窗外被風吹得搖頭擺腦的椏枝,腦海內突然浮現出兩句說話:「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在。」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撥動著我的心絃。一幕幕的往事如幻燈片般射出來,一頁頁與父親有關的回憶亦翻開了。

  父親──一個曾經令我既怨且懼的角色,他,傳統、固執、專制;他,要掌管家內每一人,每一事的命脈;你必須因循著他的方式而行,不能偏離他設定的軌道,而身為長女的我,所承受的壓力必然更大。引致我對父親萌生一股怨恨之心的原因是他對於我繼續升學及工餘進修的阻撓,而我的讀書心願就這樣子被鎮壓住了。

物先腐而後蟲生

  愈是回憶,愈是了無睡的意慾,窗外天籟之聲從未休止,猶如父親和我之間的爭吵聲般響亮,那麼不絕於耳。可能我遺傳了父親固執的性格,當覺得父親有無理的地方,我均會出言反駁,和他爭論,我的硬性 子加上父親他那不容人忤逆他意思的個性,情形就有如殞石撞地球般,產生很大的衝擊,大大小小的火花不計其數,形成彼此的關係十分惡劣,滿腔的不滿令我懼於面對他;身為女兒的竟然會視自已的父親如猛獸般,這實在是一件何等悲哀的事,亦成為了我心中一個久未能解的結。

  古有言曰:「物先腐而後蟲生」,我和父親的關係不知從何時開始變成腐木,爭執、磨擦就是我倆之間的寄生蟲,不斷衍生,不斷蛀蝕著彼此的關係。

  經過了無數次潮起潮落後,直至現在,剛巧在此個無眠的晚上,浮沈於思海上;不知是否造物主的安排,它藉著自然界發出的訊息,令我反覆思索著與父親的關係為何會如此惡劣?焉何目己要如此的怨懟父親?他是不是作了些不可彌補的過失?他......

如釋重負

  「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在。」我不斷思索著此兩句至理名言,思索內裡的哲理,驟然驚覺那個長久在心的鬱結,其實是自己的過份執著,為何硬要與父親作對?無非是意氣之爭;他亦可算是一位盡責的父親,只不過是他的想法和我不同罷了,畢竟他是我的父親,這是不爭的事實,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加上現在我已不能常常見到父親的面容,我更加要在他餘下的日子內一盡為人子女的責任,好讓自己將來不會後悔。我真的不想「子欲養而親不在。」此言會出現在我身上。

  縱使整夜無眠,卻未發覺疲累,尤其是今個晚上,因著週遭環境、事物的相互配合,使我從中得到很大的啟發,把深心裡的結也解開了,整個人頓然若有所悟,如釋重負。

  倏地,一個聲音把我從老遠的回憶拉回來,啊!原來是海港上船舶出航的響號,接踵而來的就是如豆般大小的雨點起勁的自疏而密的打在窗外那棵樹上,交織出一篇樂章。遠方的天際此時亦滲出絲絲的魚肚白,象徵著新一天的來臨。雖然雨聲淅瀝,卻不減心底那股融和之氣,在我的面容上不其然的綻放開一朵如太陽花般明亮,發自內心的笑容來迎接新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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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自 勵群策
出版日期 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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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梁麗麗
勵群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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